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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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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覺地道被鎖上了,歐陽玨渾身汗毛全都炸起來了!

石門為什麽要鎖上?!白夜明明知道他在底下!他下來的時候石門是開著的,到底是怎麽又重新封上了?!

難道是來了外敵……不,不可能,白家這麽多高手,鹿苑在山莊最深處,就算真有外敵來了,也沒可能這麽快打到這兒來。

那就是,白夜故意封上的。

歐陽玨的心都涼了!

他這個爹,到底是怎麽想的?他把他放到底下,再把石板扣上,他是想把自己兒子悶死在這水牢裏嗎!

難道他還是想殺他?!

歐陽玨瘋了一樣錘擊著頭頂的石板,然而石板紋絲不動,它嚴絲合縫地堵死了出路,歐陽玨噗通一聲跪倒在石階上。

怎麽辦?難道他從此就和一個死人呆在這種地方,這輩子再也不見天日?!

歐陽玨急促地喘息著,他能聽見自己的心跳如擂鼓,全身的血液都像不聽使喚,氣息在經脈各處混亂竄動……

等一下!

歐陽玨忽然間意識到,剛才自己拼命砸門時,因為習慣使然,他沒有使用內力。

拼命令自己站起身來,歐陽玨暗暗想著白清剛教他沒多久的基礎運功口訣,將全身的內力在小周天循環了一遍。

盡管精神萬分緊張,渾身也在發抖,但是歐陽玨仍舊感覺到了不同。

進來之前,他身上就只有白夜給的那點兒內力,每次運功時,經脈內部就像小孩兒點著玩的小鞭炮,充其量也就那點兒能量。

但是此刻,他卻感覺自己全身的能量,如一條呼嘯的巨龍!

這厚重灼熱的氣勢,讓他自己都不禁心驚!

臥槽,這人到底給了他多少內力啊!

眼下歐陽玨顧不上想這些,他按照白清教的辦法,慢慢將全身內力集中在手掌上,然後伸手頂住頭頂的石板,用力一推!

轟隆隆!

一聲巨響,強烈的天光照進來!

通道打開了!

歐陽玨狂喜,三兩步跳上石階就往外沖,誰知剛沖出地道,迎面突然飄過白衣的人影,有人偷襲他!

歐陽玨來不及思考,擡手與那人過招,雙掌對擊在那人的手掌上!

砰的一聲!

歐陽玨被那巨大的力量給推得,往後倒退了好幾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他穩住自己,擡頭一看,偷襲他的人正是他的親爹白夜!

白夜背著手,站在他面前,微微點頭:“成功了。”

歐陽玨一骨碌爬起來,漲紅了臉大吼:“為什麽要鎖上石門!我差點被悶死在裏面!”

白夜笑吟吟看著他:“你悶死了嗎?這不是好端端出來了?”

“如果我沒得到那人的內力怎麽辦!那我就出不來了啊!!”

“要是無功而返,你也沒必要出來了。”白夜淡淡地說,“都說了,這是最後一次機會,如果失敗,早死晚死不都是一個死?”

歐陽玨瞪著白夜,他簡直不敢相信這是他親爹說的話!

虧他之前還親口喊了爸爸!他還以為他們父子的關系得到了修覆!

呸!

白夜這個混蛋,就不配得到他的尊重!

歐陽玨氣得變了臉色,他也不理白夜,轉頭就往外走。

白夜卻在身後叫住他。

“好歹,給人家前輩行個禮吧。”他說,“終生的修為白白給了你,命都搭上了,你就這麽走了?”

歐陽玨被他說得只好站住,他走到地道口,向裏深深鞠了一躬。

“你現在的內力,連白清都望塵莫及。但你還是贏不了他。知道為什麽嗎?”白夜停了停,又道,“你的技巧方面太差,靈活度也遠遠不夠,內力這麽深,只夠幫你挨打的。剛才那一掌,如果我再多一點變化,你就接不住了。”

歐陽玨低了低頭,這才道:“我會勤奮練習的。”

白夜微微點頭:“明年春賽,不要輸給你弟弟。”

歐陽玨擡起頭來,他眼神覆雜地望著白夜。

白夜一揚眉毛:“怎麽了?”

“你真的愛過我媽麽?”他突然問,“還是說你只是利用她的感情,為了幹掉歐陽旭?”

白夜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小孩子,問這麽覆雜的事情幹什麽?”

“我不是小孩子。”歐陽玨冷冷道,“我過了元旦就滿十八歲了,白清說你今年二十九歲。滿打滿算你只比我大十一歲……”

“我是你父親。”白夜靜靜看著他,男人年輕的臉上,一絲笑意都沒有,“想當大人的話,先在春賽上贏過你弟弟。”

歐陽玨明白了。

在這個地方,只有一種東西是硬通貨,那就是實力。技不如人,說什麽都白搭。

從鹿苑回來,剛進自己的小院,歐陽玨看見白清從屋裏出來,他看見歐陽玨的那一瞬,眼神明顯起了變化!

歐陽玨走到白清面前,他擡起手來,用一根手指戳了戳白清的胸口,開玩笑似的:“白清,掌門說我眼下的內力,連你都望塵莫及。”

白清那雙藍黑眼鏡,猛烈地閃爍著光芒!

“不過你放心,掌門說,即便如此我也打不過你,”歐陽玨做了個鬼臉,“因為我除了內力,一無是處。掌門說我就是只力大無窮的大猴子。”

白清神色微微一動,他這才道:“有了內力,習武之道就有了通途,其它的都好說。”

歐陽玨沒覺得高興,他走到小院裏,緩緩在石凳上坐下來。

他心裏很難受,為了今天那個給他內力、可他到現在仍舊不知其姓名的男人。

他覺得自己幾乎算是騙了對方,但除了歐陽菲的死訊,他說的都是實話。

他受之有愧,一個絕望的人,把僅有的一切都給了他,為他搭上了命,而他什麽忙都沒幫上。

如果他忍辱負重只為了給外祖一家覆仇,那還有個說頭。可是歐陽玨根本就沒這種打算。他甚至覺得歐陽旭罪有應得。

“白清,這事兒我想不明白。”他垂著頭,啞著嗓子說,“在我們那兒,啥事兒有公安局,有法院,一般人用不著去想對不對,違法就是不對。可是這兒沒人告訴我。”

接著,他斷斷續續,把今天從鹿苑水牢裏獲得內力的事,和白清說了。

“我覺得那人很傻,他就為了我媽,把一身修為白給了我。其實我挺想告訴他我媽早就死了,就算沒死,她一心想著的也是我爸,她從來沒和我提過還有這麽個暗戀者存在,我連他叫什麽都不知道。可是我爸呢?他真的把我媽放在心上過嗎?他是不是也覺得我媽很蠢?”

歐陽玨把心裏亂七八糟一堆想法全都倒了出來,白清一言不發,只是靜靜聽著。

歐陽玨一直說到嗓子都啞了,這才停下來。

最後,他自嘲一笑。

“其實我也挺傻的,對吧,想這些一點兒用都沒有。還耽誤你吃晚飯。”

白清搖搖頭:“飯什麽時候吃都可以,人要是想不明白自己為什麽活著,那比沒飯吃還要糟糕。”

歐陽玨有點詫異,他擡頭看了白清一眼:“你覺得自己是為什麽活著?”

“為了掌門。”

歐陽玨無言。

“我爸到底給了你什麽好處,讓你這麽死忠於他?”

白清不說話。

歐陽玨懶懶站起身:“算了,去吃飯。我倒是覺得吃飯比想這種哲學問題有用多了。”

有了內力,尤其有了深厚內力,歐陽玨明顯感覺到了不同。

之前他也會拳腳功夫,但是能夠施展的,只有有限的那幾套。他在幼年曾經被歐陽菲逼著,生生記下來很多套掌法和劍法,那是在幼兒機械記憶最好的階段,人家都在背床前明月光,就他在背“一劍飛天”。

但是背沒有起多大作用,隨著歐陽菲的早逝,背書的任務也就停了下來。後來歐陽玨長大了,也曾把幼年的記憶翻出來,按照母親教的,一套套重演,這種時候蕭桐就在旁邊叫好,他總是說,歐陽玨的身手比電視上吊威亞的演員還厲害。

只有歐陽玨自己知道,根本不是那麽回事。

歐陽菲教他的十套劍譜裏,只有一兩套他能夠真實施展起來,其它的,他怎麽都做不到位,要麽是顧頭不顧腳,要麽是動作的轉化根本沒法那麽快。

後來歐陽玨也氣餒了,甚至懷疑歐陽菲腦子有問題,這些劍譜都是她瞎編出來的。

……直到現在,他身上多出了別人積攢了整整一生的內力,歐陽玨才明白,他媽沒有瞎編。

之所以以前他總是練不成那些劍譜,就是因為,沒有內力。

接下來的日日夜夜,歐陽玨默默練著那些被他鄙棄了多年的劍譜和拳法,心裏對他娘歐陽菲,終於有了一絲歉意。

她教了他這麽多東西,她把她所記得的全都塞給了他,但是最終他也沒能用這些東西保住她的命。

歐陽玨練習的時候,白清就站在一邊默不作聲地看。看到第三天,他開始上前,和歐陽玨拆招。

起初,歐陽玨不習慣,白清一拆他的招,他就停下來不動了。白夜說得一點沒錯,他反應遲鈍,手腳僵化,反射弧慢得堪比長頸鹿。高手過招其實是拼反應速度和頭腦,你要在過招階段大致衡量出對方的水準,盡快想出對策。

但是歐陽玨沒這個經驗,他極少和人打架,教訓體育老師那次不算,那是單方面的毆打,蕭桐最不喜歡他和人動拳頭,那個社恐癥如果聽說他在外頭打架,能嚇得把隔夜飯吐出來。

另外就是整個社會的要求。

守法、遵守秩序、發生糾紛要立即報警、先動手的一定擔責且不管你占不占理……這些根深蒂固的思維,限制了每一個現代社會的公民,它們像遺傳基因一樣深入現代人的大腦,就連警察都得隨身攜帶執法儀,生怕碰了當事人一個指頭,最終被告上法庭。

歐陽玨也無法幸免。

“為什麽一動手就停下來?”白清問他。

歐陽玨咧咧嘴:“……我怕把你打傷了。”

白清仔細端詳他的表情,分析出這不是一句笑話。

“您在現階段還沒法把我打傷。”白清說。

歐陽玨無言:“好吧,那我怕你把我打傷了。”

白清看著他:“如果現在您過於擔心受傷,那麽明年春賽,您可能活不下來。”

歐陽玨嚇得一哆嗦。

所謂的春賽,一年一度,是白家的盛會,和這家的家風一樣,充滿了殘酷的意味。

參加春賽的條件有兩個:年滿七歲,還未拜師。

也就是說,哪怕你不是白家的人,也可以參加。簡單來說這就是個新手村的選拔。最出色的,可以拜在掌門座下,如果心中已經有了想要拜師的對象,也可以直接提出要求,一般都會被接受。

比賽按照年齡分成兩組:十五歲以上和十五歲以下。都是淘汰賽,當然最好是點到為止,但是刀槍拳腳都是不長眼的。

“既然這樣的話,我和白淩豈不是碰不到一起去?”歐陽玨問。

“淩少爺肯定能在十五歲以下的範圍內拿到第一,”白清說,“第一名可以隨意挑戰任何人。我想,他不會放過你。”

他停了停:“因為這是個正大光明可以殺了您的機會。”

歐陽玨簡直不明白!

“他為什麽對我有這麽大的仇恨?!我哪兒招惹他了?我跟他完全是兩個世界,白清,我到底哪兒礙那小子的眼了?”

白清想了想:“呼吸。”

“……”

後來歐陽玨才弄明白,原來白淩的母親一直渴望成為白夜的正妻且不說白夜後來娶了歐陽菲,就是歐陽菲不存在,那家夥也壓根沒這個打算。

白淩的母親為此耿耿於懷,她不能去恨丈夫,那就只能去恨歐陽菲了,歐陽菲現在也死了,仇恨就轉移到了她兒子頭上。尤其,歐陽玨又“不要臉”地占了她兒子原本的長子之位,因此這梁子就結得大了。

白淩才七歲,小孩子,自然會不折不扣地接受母親灌輸。

歐陽玨很沮喪,距離春賽只有不到三個月的時間了,可他一點進展都沒有,只要和白清一過招他就懵,就這水平,送到春賽上豈不是得被人打死?

……恐怕都輪不到白淩來找他挑戰。

他跑去天樞閣找白冷吐槽。

“我贏不了的,我的生命只剩下三個月了,”他趴在桌上嘟囔,“我在白家舉步維艱,天天等死……”

“要不,我教你用暗器。”白冷說,“我做的暗器天下第一,沒人能敵!”

歐陽玨頓時來了精神!

“我該怎麽做!”

白冷拿過一根針,針鼻上還穿著一根線。

“拎著這根針,盯著它,每次都要讓針頭掉進這條縫裏。”他指了指桌上的一條縫隙。

歐陽玨瞪著他:“這得練多久?”

“一年。”

歐陽玨沒答應他,他對當射擊運動員一點興趣都沒有。

他去找白遷抱怨,白遷因為治好了他的石脈,對他明顯比對別人親切很多。

“要不,我教你下毒吧。”白遷一提起下毒二字就兩眼放光,“到時候上了春賽,你把他們全都毒死!”

“……”

一個一個的,全都這麽不靠譜!歐陽玨悻悻回到自己的小院,迎面卻見白清手裏拎著個包袱出來,看那裝束,像是要出門。

“去哪兒呀?”歐陽玨吃了一驚。

“掌門有事情吩咐,讓我出去一趟。”白清說,“我是來向您辭行的。”

歐陽玨更加吃驚!

“你出門?那我怎麽辦!”他叫起來,“我這兒正卡成狗呢!你走了我不就更完蛋了!”

白清想了想:“那您願意和我一起去嗎?”

歐陽玨一怔:“你出門幹嘛?”

“殺人。”

“……”

歐陽玨虛弱地捂著臉:“你們真的就沒啥正經事兒好幹了嗎?而且你這是哪門子的淡定語氣?我還以為你要去電信局給寬帶續費呢。”

白清看了看他:“既然玨少爺不肯去,那我就先走了。”

“哎哎哎!”歐陽玨一把拉住他,“你別走啊!你走了我上哪兒找陪練去?”

“您放心,我已經和白錦打過招呼了,他每天會過來半個時辰,和您過招……”

歐陽玨一聽白錦的名字,臉就皺得像苦瓜,白錦是白颯的大弟子,身手不輸給白清,但他的脾氣顯然及不上人工智能,雖然不會當面罵出來,但是那種鄙夷的臉色歐陽玨不可能看不懂,他自己就是優等生,他知道優等生給差生講題目時,那種滿肚子轉三字經的心態。

白錦根本不耐煩教他。

歐陽玨在心裏轉了幾個念頭,最後一咬牙:“我跟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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